枕頭下麵的手機發出了震動的聲音，傅菡將手機摸了出來，屏幕上提示是白薇發來的消息，看到不是賀行發來的消息，傅菡的眼神有瞬間的黯然。但她還是打開手機看了看，白薇的消息很簡單：“傅菡，聽媽媽說你很快就要做手術了，你加油啊，我在國內還有事沒處理完，就不能去國外陪著你了，你不要生氣。”傅菡出國的時候白薇曾經說過，等到傅菡做手術的時候她會來陪著傅菡給傅菡加油，當時雖然傅菡聽了很感動，但也隻是感動而已，她並沒有把白薇的話當真，畢竟和來國外對比，白薇明顯更願意和洛清河待在一起。是以此刻看到白薇的消息，她想也不想，心裡估摸著白薇說有事沒處理完，一定是和洛清河有關。是以她嘴角帶著一點笑容回了白薇的消息：“好的，你不用特地從國外過來，我這邊沒有問題。”說完之後傅菡看了看外麵的天空，已經有點霧蒙蒙的感覺了，就像是有一塊半透明的紗布這擋在傅菡的眼前，讓她看不清楚這個世界。這個國家常年大霧彌漫，對此傅星博的解釋是環境問題。城市的這種特質，最顯著的便是清晨的時候你恍惚以為天還沒亮，黃昏的時候你又以為天已經黑了。傅菡打了一個刁鑽的哈欠，她的時差還沒完全倒過來，晚上睡不著，白天卻又在犯困。她覺得自己應該找點事情做，她習慣性的在床頭櫃上摸了摸，卻什麼也沒有摸到，她才終於模糊的想起來，原來賀行不在這裡，沒有人會在她住院的時候給她準備一本她常看的書。又是一個刁鑽的哈欠，可是這一次卻不知道怎麼的，竟然有兩滴晶瑩的淚水順著眼角滑落，啪嗒一聲掉落在白色的床單上。有一個低沉的聲音從遠處傳來：“小菡……小菡……”這是賀行的聲音，傅菡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，隻見眼前是一片彌漫的大霧，朦朦朧朧的，讓人什麼都看不清楚，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黑影。傅菡的心就像是從萬丈懸崖的上墜落，身體不停的下墜，她緊張的想要尖叫，卻又叫不出來。巨大的恐懼在她的心中彌漫，她內心最隱秘的地方有一個聲音在跟她說話，一遍遍的叫她趕緊去找賀行，如果她不能把賀行找回來，她這一生將永遠也見不到賀行。傅菡一把將腿上的被子掀開，胡亂的將鞋子套上，拚命的朝著賀行消失的地方追去。大街上大霧彌漫，街道兩邊的建築物完全看不到，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。這裡就像是一個古老的街道，地麵上鋪著青色的磚頭，街道兩邊的建築都是清一色的兩層樓的建築，就像是古裝電視劇裡麵的街道，偶爾可以看到屋簷下還有各種瑞獸的雕刻，有的屋簷下還掛著古樸的風鈴，風一吹發出清脆的聲音。 如果是平時傅菡一定會在這裡多拍幾張照片，但是今天她卻無心欣賞風景，隻想趕緊找到賀行，快一點，再快一點。賀行的名字就在她的喉頭在她的舌尖，可是她的嘴唇卻像是被人施展了魔法一樣，怎麼也說不出這兩個字。她隻知道自己應該往前跑，拚命的跑。看不清路沒有關係，絆倒了沒關係，傅菡看著自己被石頭刮破皮，鮮血淋漓的腳上，她絲毫不覺得痛，隻覺得那雙腿好像不是她自己的一樣。終於，那個模糊的黑影出現在她的眼前，不到一米遠的距離。隻是一個背影，一個身穿黑色呢子的背影，可是傅菡卻篤定這個人一定是賀行，她用儘全身的力氣喊出了“賀行”這兩個字。就像是電影裡的慢動作一樣，那個黑影停住了腳步，緩慢的回頭。仿佛過去了一個世紀那麼久，一張傅菡熟悉至極的臉出現在傅菡的麵前，不是賀行又是誰？巨大的喜悅出現在傅菡的心中，此時此刻她心中隻有一句話，那就是她終於找到賀行了，她不用擔心再也見不到賀行了。她臉上帶著笑，猶如的初夏荷塘裡麵綻放的第一朵蓮花一樣，不染塵埃，美的如夢如幻，她一步步朝著賀行走去，嘴裡夢囈般低喃的：“賀行，我終於找到你了。”可是距離賀行越近，她越是覺得不對勁，可到底哪裡不對勁？她想不清楚。直到她距離賀行隻有不到三步遠的距離的時候，她終於想到了賀行到底哪裡不對勁。他雖然回頭看著傅菡，可是他的表情木然，一雙眼睛雖然依舊很亮，但是卻感覺是一個幽深的黑洞，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，依舊好看依舊吸引人的目光，隻是裡麵的靈氣不知道去哪裡了。一股寒意從傅菡的腳底板升起，她聽到自己帶著顫抖的聲音響了起來：“賀行，你怎麼了？”“沒怎麼啊。”賀行終於說話了，這是他們見麵一來賀行說的第一句話。可是傅菡卻寧願賀行沒有說話，因為這句沒有任何溫度的話就像是沒有感情的機器人說出來的一樣，刻意拉長的語調，石頭劃過毛玻璃一樣，讓人的聽了不由得毛骨悚然。傅菡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上已經是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了，她終於想明白此刻的賀行和平時有什麼不同。今天的賀行和他說話的聲音一樣，就是一個機器人，他的臉就像是凍僵硬了一樣，沒有任何表情，而且他剛剛走路的樣子也很奇怪，就像是機器人一樣，同手同腳。巨大的痛苦在傅菡的心中開始蔓延，她伸手扯了扯賀行的袖子：“賀行，你到底怎麼了？”哢噠一聲，傅菡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，她明明沒有怎麼用力，可是賀行的手臂卻被她扯下來了，整條手臂都被她扯下來了。有那麼一瞬間，傅菡呆愣的看著自己手中，賀行的半截手臂，這哪裡是一條手臂，這分明是一塊骨頭，一個人的手臂骨頭。她終於忍不住“啊”的一聲大叫了起來，因為她發現賀行整個人就像是失去支撐的木偶一樣，垮了下來，爛泥一樣癱在地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