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日後,皇宮議政殿。
陸重雲在看完最新的戰報後,躬身行禮道,
“殿下,此次雖然大勝。”
“但巫族手段不得不防,區區三萬人,便將十二萬大軍儘數殲滅,無一人生還。”
“如今南城之外屍橫遍野,如此殘忍,恐傷天和!”
“陸重雲!”話落,趙楚依一拍桌案,怒道,
“本宮看你是太平日子過多了。”
“此次若非鎮南王事先安排巫族勇士前來守城,你以為你還能站在這裡大放厥詞!”
“臣惶恐!臣一切都是為了我大興安定著想。”
陸重雲一撩衣擺,深躬到底,
“自古以來,巫族之人不出南域,此乃鐵律。”
“如今,巫族與外界來往,我等必先做好限製其的準備,否則……”
“夠了!”趙楚依越聽越氣,抬手將麵前端硯砸在陸重雲腳下。
“殿下!防人不知心不可無,即便是父母妻兒,也不可近信!”陸重雲還要再說。
這時,穆真輕敲了下輪椅扶手,語氣淡淡道,
“陸兄的心情老夫理解,此事我等可之後再議。”
“穆兄!”陸重雲不死心,難得與穆真唱起了反調。
也不怪他這般極端。
任誰知道自己精心培養的兒子騙了自己這麼多年,如今還當了反賊,不瘋已經算的上情緒穩定了。
“就聽先生的,此事容後再議!”
趙楚依不給陸重雲在開口的機會,立刻拍板,隨即目光看向穆真,語氣稍轉柔和,
“先生,本宮想要派兵奪回冬來關,不知先生對這統帥一職可有推薦。”
原本,孫太尉不在,軍政一事,趙楚依是應請向陸重雲請教的。
但他近幾日處處和趙楚依作對,惹得趙楚依如今看到他就來氣。
此次歸離朝大軍圍城,若非李牧提前安排,怎能勝的這般輕巧。
但陸重雲不但不感激李牧的好,還處處針對。
秦綢在李牧授意下,攛掇宋淳率領兩萬破曉軍,聯合沿途州縣守軍,一共六萬人。
大拜北城外的九萬大軍,俘虜近七萬人。
結果陸重雲竟然彈劾他們未經允許擅自調離守軍入京。
今日又說什麼巫族人殘忍。
要不是看在陸蒹葭的麵子上,就憑陸桑拓的事,趙楚依早讓這老匹夫回家種田去了。
“殿下,臣以為眼下並不是奪回冬來關的最佳時機。”
“叛軍二十萬大軍定然已經退守至冬來關。”
“且冬來關易守難攻,我等應該從長計議。”
這時,陸重雲再次開口。
趙楚依斜睨了她一眼,像是沒聽到一樣,隻等著穆真的意見。
“老臣以為,陸相所言在理。”穆真捋了捋胡須,正要分析。
然而,還不等他開口,大殿外便傳來一道嬌俏的女聲,
“師公不用操心了,冬來關的事,師父已經解決了!”
隨即,一襲錦衣的珊珊,邁著八字步,嘚嘚瑟瑟的走進大殿,
“公主,那二十萬大軍的下落已經找到了,他們根本沒有撤離,就在東城外的楓樹林中。”
“什麼!”聞言,陸重雲眼睛一瞪,當即抱拳道,
“殿下,敵軍定然是想趁著我等鬆懈,再次偷襲……”
“誒呀,陸相,你聽珊…本官,你聽本官說完!”
珊珊跺了跺腳,顯然十分生氣她的話被打斷。
“是珊珊沒說清楚,不是二十萬大軍,是二十萬大軍的屍首。”
“屍首!”陸重雲一驚,急忙道,
“難道又是鎮南王的後手!”
“不可能啊……”
隨後,他又自嘲的搖了搖頭,神神叨叨的原地踱步,自言自語道,
“楓樹林距離都城不過二十裡,如此大規模的廝殺,怎可能今日才收到消息。”
“什麼後手,是師父!”
這時,珊珊再次開口。
趙楚依‘唰’的一下從龍椅上站起身,閃身出現在珊珊麵前,抓著她的手臂問到,
“有公子的消息了?”
“公子在哪,珊珊,公子在哪!”
“還,還沒有……”珊珊抿了抿唇,趕忙道,
“珊珊去看過那些屍體,都是被劍氣所殺,所有人皆是一劍封喉。”
“不可能!絕對不可能!”
不等珊珊繼續說,陸重雲大手一揮,隻覺得這簡直天方夜譚。
珊珊扭頭瞪向她,鼓腮拱鼻,小眉毛幾乎都豎了起來,顯然已經憤怒到了極點,
“怎麼不可能!”
“珊珊親眼所見!”
“那招師父還教過珊珊,隻是珊珊沒學會……叫,叫,叫春天下雨,對,就是這個名字!”
“沒見識,就不要亂說!”
珊珊瞪圓了眼睛,隨即又是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,道,
“師父在南北兩門都提前做好了應對,顯然就是為了親自解決東邊的敵人!”
“你好歹也是武人,不上陣殺敵就算了,還在這嘰嘰歪歪的。”
“我告訴你,錦衣衛正在調查你們陸家,要是讓珊珊知道你們家窩藏反賊,珊珊第一個不放過你!”
珊珊這話,顯然就是懷疑是陸重雲將陸桑拓藏了起來。
“珊珊!”趙楚依回過神,趕忙嗬住了珊珊。
陸重雲被氣的不輕,卻也無法反駁。
隨即想起珊珊方才提到冬來關,趕忙又道,
“敢問趙指揮使,你方才說冬來關的事解決了,又是何意?”
聽到這聲“趙指揮使”,珊珊舒坦的閉了閉眼睛,隨即揚起驕傲的小腦袋,將一封奏折遞給了趙楚依道,
“公主,這是玲兒郡主托珊珊交給您的。”
“燕王府大公子攜三十萬草原勇士,已將冬來關奪回,特此上表。”
“草原勇士?”趙楚依愣了一下,半晌沒反應過來‘草原勇士’是哪裡的勇士。
見狀,珊珊趕忙彎下腰,低頭湊到趙楚依耳邊小聲道,
“就是冉奴的象童兵,嫿屏姐讓我當著人的麵這麼說的。”
“似乎那李武當上了冉奴部落首領,打算帶領冉奴人歸順我大興……奏折裡都有寫,最多半月應該就到都城了。”
冉奴,歸順?
趙楚依感覺一陣恍惚,趕忙打開奏折瞧了個仔細,半晌才回過神來。
“這,這也是公子做的?”
珊珊想了想,有些不確定的點了點頭道,
“應該是,聽說師父當初去冉奴,破掉了那裡的什麼詛咒。”
“四公子僅憑一句‘家兄李牧’,就把各大部落都收複了。”
雖然珊珊說的輕巧,但趙楚依清楚,事情絕非如此簡單。
顯然那位燕王府四公子能被穆真收為弟子,絕非僥幸。
趙楚依將奏章抱進了懷裡,目光看向宮門的方向。
她其實一直都知道,公子極厭紛爭。
當初三人一同闖蕩江湖時公子便說過,最大的願望無非就是當個沒人敢欺負,又可以隨便欺負彆人的財主惡少。
但就是如此‘憊懶’的人,卻在無形間,為九州,為興朝,為她!
做了這麼多旁人甚至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。
趙楚依的眼眶逐漸濕潤,此時,她也顧不得要在旁人麵前保持公主威儀,輕聲呢喃道,
“公子,你究竟在哪啊,初一好想你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