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腹痛來的太劇烈太突然,程美人站立不住,扶著牆緩緩蹲下了身,才蹲下,就覺得一股熱流噴湧而出,順著她的腿流了下來。 她低頭一看,入目一片鮮紅。 她第一反應是這次月信來的不對啊,她記得才過去不到十天,怎麼又來? 可接下來更加劇烈的腹痛和汩汩流出的鮮血讓她意識到這不是月信! 她緊擰著眉頭,倒在地上,痛的蜷縮了起來。她喊了一聲,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在這寬闊的殿宇裡那樣渺小,根本不可能有人聽到。 小腹中似有人拿了一把匕首在中攪動,疼的劇烈而又尖銳,不消多時,她就疼出了一身冷汗。 “來人,來人呢1 她咬著牙一聲聲喊著,空曠的殿宇將她的聲音吞沒,像投進湖裡的一顆石子,瞬間就不見了蹤影。 進了內殿,沈君琢將手裡的食盒遞給彆人,帶著舒窈往另一個方向來。昭帝神智忽而清明,忽而糊塗。清明的時候什麼都記得,糊塗的時候就開始胡言亂語。 比起來腦袋上的病,他的咳疾更是要命。可他現在還不能死,舒窈就必須再進宮一次。 福全帶著二人穿過一道門,進了一座大殿,從這裡走過去見昭帝距離更近一些。 就在三人要從殿中寶座後麵穿過的時候,沈君琢忽然指著殿門口喊道: “那是誰?” 舒窈的眼神隨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,就見昏昏的光線中地上有一團黑色,像是隨意扔在地上的一件衣物。 福全喝沈君琢對視了一眼,二人朝殿門口走了過去,舒窈跟在他們後麵。 走近了,才發現那是一個人倒在地上,身下還有一灘鮮紅的血跡! 三人均駭了一跳,福全趕忙上前去,將人扶了起來,才發現竟然是程美人! 他看了一眼沈君琢,在程美人耳邊喊道: “美人,美人?” 程美人費力地睜開眼睛看了一眼,又閉上了眼。 福全慌了,看這樣子是大不好啊,地上還有這麼多的血!他看向沈君琢,沈君琢冷著臉,低低地道: “抬進去,請太醫來,把地上的血擦乾淨了。” 福全像是尋到了主心骨,一連聲應著,輕輕放下程美人,跑出去安排人請太醫過來。 雖然程美人不該在九華殿,但九華殿總有些宮女吧,就以宮女病了為由請太醫! 福全邊跑邊想,不知怎麼,他覺得有些心慌。他跟著昭帝這麼多年,隻有在大漠裡逃生和當年宮變的時候有過這種感覺。 他壓了壓心口,努力將這種不踏實的感覺趕出心裡,見了一個宮女,招了招手,道: “快去一趟太醫院,據說九華殿有當值的不好,驚擾了官家,讓他們速速派人來給看診1 那宮女有些摸不著頭腦,不好?到底哪裡不好?可她也不敢細問,這九華殿說是官家的住所,實際上都是這大太監說了算。昭帝的秘密似乎有很多,凡是不小心知道了那些秘密的人,沒過幾天都消失了。 小宮女可不想平白無故地消失,隻得一疊聲應著,拔腿往太醫院去了。 福全又叫了幾 叫了幾個小太監往這邊大殿裡折了回來,幾人找了一張門板,合力將程美人抬進了她住的地方。 舒窈看了看程美人的身上,沒有顯見的外傷,不像是被人刺殺,又看了看程美人被鮮血浸透了的裙子,以及那攤鮮血,心裡不由犯起了疑。 難道是小產? 不可能啊,以昭帝病入膏肓的身體,不可能讓女子有孕。再說,就算是小產,也不可能有這麼大的血量。 因涉及女子之事,她不好直接和沈君琢說,但見他臉上得神色極為冷冽,就覺得心裡有些不安。 沈君琢反應了過來,知道自己得神色嚇到了她,就與黑暗中捉住她弟弟手,握了握,低低地道: “今夜怕是不太平。但你放心,我自會護你周全。” 心中的不安得到了證實,舒窈也回握了他一下,暗暗朝他靠近了一點,低聲道: “隻要和你在一起,我就不怕。” 沈君琢的嘴角在昏暗中翹了翹,忽然覺得她這句話就像是在說要與他同生共死一般。有這樣的一個女孩兒陪著他,他的心裡暖暖的。 可他哪裡真的能讓她與他共死,若是今夜真有什麼發生,他拚了死,也要將她完好無損地送出去。 二人沒有再說什麼,跟著那幾個小太監往裡走去。 伺候程美人起居的宮女見了被抬回來的程美人,嚇了一跳,慌張地不知怎麼辦才好,要去鋪床,又要去拿衣裳,一個不小心碰倒了放在桌上一瓶長的鬱鬱蔥蔥的植物。 哐地一聲,瓶子掉在地上,那有著像手掌似的葉子的植物也被摔在了地上。 屋裡的眾人都慌慌張張,進進出出,將那植物踩在腳下也絲毫不在意。舒窈的眼神卻是一緊,她盯著那東西看了一會兒,輕輕走過去撿了起來,放在鼻子下嗅了嗅。 那伺候著程美人起居的宮女剛剛從裡麵拿出程美人換下的衣裳,瞥了一眼舒窈,麵上神色一緊,快步走了出去。 沈君琢走了過去,輕聲問她: “可是有什麼不妥?” 舒窈皺了皺眉,若有所思,道: “這是春羽茸,不知道的人很容易將它和仙羽綠蘿絨混了。我在師父的手劄上看到過,春羽茸會散發無色無味的東西,若隻是聞著春羽茸的氣味倒也無妨,但要是和彩竹的藥性合在一起,時間久了,會引起婦人血崩……” 血崩麼?沒有身孕的人會血崩,那麼有身孕的呢?不言而喻,小產是肯定的,要了怕是連性命也留不祝 沈君琢心中冷冷一笑,劉皇後,她果然還是出手了。那麼必定還有彩竹在這裡。 福全跟在他二人身後,聽了個大概,心中更是慌了起來。這宮裡果然逃不過劉皇後伸長的手腳,這些東西能不動聲色地放進來,那昭帝的病情,劉皇後也都是知曉的? 他看了一眼沈君琢,見他還鎮定,心中到底也安定了不少。 沈君琢忽然轉過身,低低對他道: “你出去,跟外麵的禁軍說官家想吃九鳳樓的包子,讓他們派個人馬上買了送過來1 福全一愣,這個時候還吃什麼包子?但他馬上又反應了過來,這定是沈大將軍與禁軍們約定好的暗語! 他馬上應了一聲,轉身就往外走。